鲨滩好看吗?
看《鲨滩》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。当然,绝不是说电影拍得不好,相反,正是因为它太真实。女主大半程又湿又冷,筋疲力尽,大腿剧痛难忍,身边杀手游弋,救兵远在天边,精神和肉体都被逼到极限。看着她挣扎在生死线上,我们也像受了一场苦一样,有点庆幸电影不到90分钟。
跟很多人一样,这样的体验,要追溯到童年第一次看《大白鲨》。斯皮尔伯格以《大白鲨》开创了一种动物恐怖片的新套路,由于制作经费不足,他从希区柯克的悬疑片得到灵感,创造出神鲨见首不见尾的样板戏,活活吓尿了一代观众,让美国海滩旅游凋零了好几年。
《大白鲨》的成功,让鲨鱼电影登堂入室,成了一种新潮流。但无论是几部续集,还是隔几年就要来一波的跟风之作,再也没有《大白鲨》那样占领艺术高地的作品。近几年的《鲨卷风》系列更是索性放弃了任何艺术追求,毫不掩饰剧本的粗制滥造和特效的五毛本质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连拍好多部,基本上把鲨鱼类恐怖片的脸面丢到了谷底,被食人鱼、鳄鱼等水生同侪杀手肆意碾压。
《鲨滩》在这个时候出现,可以说是一颗拯救同族尊严的爆弹。导演佐米•希尔拉以《恐怖蜡像馆》和《孤儿怨》两部口碑不俗的恐怖片闻名业内,年轻观众更熟悉的应该是他是跟硬汉大叔连姆•尼森三度合作的《不明身份》、《空中营救》和《暗夜逐仇》,他还接下了真人版《阿基拉》的导筒。可见在封闭空间、惊悚气氛、突出小格局细节的动作对抗方面,这导演确实有两把刷子,而《鲨滩》正是他最拿手的那一类故事。
《鲨滩》当然达不到《大白鲨》那样披荆斩棘的开创地位,但独到的低成本创意、电影技术的进步,以及希尔拉颇具个人特色的惊悚片手法,确实将这个亚类型呈现出了耳目一新的面貌。随便举个例子,女主从游水到被袭涌血,在海床上打滚,最后浮出水面挣扎求生,类似这样一气呵成天衣无缝的动作长镜头,一下子将我们拽到那种四面楚歌的恐慌处境中,确实是上世纪的旧片无法比拟的。
从鲨鱼第一次正面袭击开始,影片在十分钟内连续用了几个jumpscare,每一次都踩在观众的紧张神经节点上,惊骇一浪高过一浪,堪堪达到临界点,立刻就不再用,分寸感极棒。前半部的镜头浮浮沉沉在海平面附近,完美模拟了泳者视角,最大限度提供了身在现场的观看体验;后半程随着女主动作幅度加剧,镜头随之天昏地暗晃起来,将那份争分夺秒的最后营救情绪扩张到最大化。
虽然故事发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,却高度遵循了封闭空间惊悚片的套路。惊涛骇浪几乎是个背景,女主在死鲸、礁石、灯塔等有限的几个场景转移,也让简单的人鲨斗做足了文章。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几度调换,此消彼长暗度陈仓的斗智斗勇,如同象棋高手对弈一样,拍出了起起伏伏的曲折感。有毒的水母、鲨鱼受伤的嘴角、灯塔的结构,每一个伏笔都得到了呼应,就像密室逃生游戏一样,房间里的每一件道具最终都会派上用场,也赋予了这部简单粗暴的怪兽电影以智力含量。
按理说,怪兽类惊悚片,是结局最没有悬念的一种,人类必然战胜怪兽,哪怕有续集,最起码也会取得一个阶段性的胜利。《鲨滩》这样铁定的一次性产品更是人类必胜。但没有致命武器的弱女子如何干死大鲨鱼,还是让我们足够好奇。电影一面给出了大量线索暗示,一面又偷偷藏了一手,使得制胜手段足够出乎意料,最起码,把那些动不动就上炸药的前辈远远甩在了后面。
全片是一场布蕾克•莱弗利的个人秀。媒体一再在她的名字前加上“《绯闻女孩》S女王”的头衔,很是让人担心,这位不怎么年轻的女演员要陷在这部2012年就停播的美剧中出不来了嘛?还好,《鲨滩》展示了她一心往演技派道路上发展的野心,这个角色对任何年轻女演员都是个十分可观的挑战,除了出场时介绍角色的闲侃,几乎毫无对白,大部分篇幅都在被动应对情势的瞬息万变,最后,从传统的被杀人魔捕猎的尖叫花瓶,向《终结者》的琳达•汉密尔顿、《异形》的西格妮•韦弗那样的铁血女战士,悄然完成了转换。在女权电影千篇一律的今天,这样的角色还是颇有建设意义的。
电影的前戏看似慢热,尤其是女主对家庭背景的介绍,以及与家人的视频互动。但看完全片,就会明白那些并不是凑时长的废戏。一次九死一生的海难,足以修复原本看上去百纠千结的家庭矛盾。在生死攸关的危机面前,所有的心理死结都自动解套。大鲨鱼就像调解家庭纠纷的居委会大妈,耐心地提醒大家,你们应该感恩自己活得好好的,而不是对着生活里那些烦琐小事矫情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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